想念,给我的父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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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昨夜回到熟悉的城市,却找不到熟悉的感觉了。
    生命中曾经有过,一下子便什么都没有了。手里空空的,心里更是空空的。
    眼泪总是不觉的淌下来,在娃娃脸上纵横。我还没长大啊,父亲,您却离开了。
    父亲,在病床上坚持了八年,还是在这个春天离开了。离开了大他四岁的年迈妻子,离开了八个挚爱的儿女,离开了这个纷纷扰扰又繁花似锦的人世。
    去往天堂的路,儿女不曾再陪,但免不了的牵挂。有爷爷奶奶和两个姑姑,父亲去的世界应该不会孤单,只能以此慰藉。
    父亲虽然生在东北的一个小乡镇,却依然保留了清高而又多才多艺的个性。19岁以全县第五名的成绩考入水利学校,21岁参加工作,在学校里,他是一名教师,德高望重,衣衫总是一尘不染,风流倜傥。在家里,他是八个孩子的父亲,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,没对任何一个动过一根手指头。
    个性使然,文革时父亲落难,在外挨批斗,回到家却只字不提,以免妻儿担心。父亲咽气前,和他一起挨批的叔叔来看他,才知他当年受的惊吓和屈辱有多难多重。
    父亲是家,当安放父亲的棺木被抬起来离开家门的那一刻,知道什么是肝肠寸断。送父亲离开的脚步重得抬不起,拖着又拖着,就拖出了小镇。我号啕,泪与泣,在料峭的春雨里,延绵不绝。
    在殡仪馆,看到菊花丛中睡着的父亲,感觉呼吸还在,生命并不曾离去,不相信父亲就真的离开了,真的舍得离开我们了。当父亲被推入那扇很快便被重重关上的门,所有的坚强都化为乌有,所有的自慰都溃不成军,所有的不舍与爱都化为了眼泪。父亲,天堂的路,请您走好。
    父亲离开的第七天,等待天黑下来,星星全部出来的时候,父亲的魂灵会回来,然后才知道自己真的离开了。在烟囱下为父亲烧纸,母亲说不能哭,如果父亲看到我们哭,会不舍得离开,会难过。心里说不哭不哭,火光中,泪还是像打开的水笼头一样,停不下来,恣意的流淌。对父亲的爱,对父亲的不舍,都融在了这些泪光中。
    在老家又待了几天,是为了陪陪母亲。母亲比父亲大四岁,十八岁便嫁与父亲,作父亲的童养媳,如今82岁高龄了,却还要送父亲先离开。母亲心里的痛,做儿女的除了知会,却是无法替代的。
    母亲是虔诚的基督教徒,教义说要笑对灵魂的离去,无需伴以眼泪。母亲便不哭,不掉一颗眼泪,而从前,母亲的眼泪比我们哪一个都多,且一哭便会背过气去。在父亲病逝有前几天,母亲刚刚做了阑尾炎手术,身体虚弱,还要忍受心里的苦楚,她的难可想而知。这几天母亲的食欲不好,精神也不好,白天睡晚上还是睡。一生都爱说话的人,突然就变得沉默了,饭桌上我们尽量说说笑笑的,她却不插嘴,其实是不想说话了。
    而我终是要回到自己的家,不能每天陪在母亲身边,离别时,母女对视的目光中,都藏着太多的牵挂和不舍。母亲,你要坚强啊,为父亲活了64年,现在该为自己活了,不必每天晚上醒来几次摸摸父亲尿没尿,不必一日三餐先喂父亲吃饱,不必哪个儿女家都不敢去以免病床上的父亲想念……
    父亲,您就这样走了。母亲和八人儿女,都很想念您。您在与不在,母亲的爱都一如既往,儿女的爱都炙热不减。因为我们是一家人,永远的一家人。
    这生死离别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其实还是父女。父女之间的情份,是几世的修行得来的,我和您,都会珍惜的。
    虽世事难料,且人生无常,但也应乐安天命。父亲,您安息吧,儿女的日子还长,有足够的时间来想念您。
    父亲,另一个世界里,还请您,多多保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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