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遥远的地方(之九 巴伦台-库尔勒铁门关-库车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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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D9 7月31日 星期六 巴伦台-库尔勒铁门关-库车 行驶距离455公里

致力于做个有着优良睡眠质量的人,昨夜虽然入睡困难,但一旦睡着了,还是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。

宾馆的后院停了很多大车,车身太高,而我太矮,看不到拖车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货物。昨晚我们的车子也挤身其中,显得那么的渺小苗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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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将车子开到旅馆门前的公路边停好,昨天的绕路经历让车身泥泞不堪。路两侧的水沟里,刚好有从山里流下来的水,量大而质清。两个男人分工负责,粗心的先生忙车外,细心的姐夫忙车里,里里外外的清洁过后,车子焕然一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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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旅馆对面是巴仑台镇社会矛盾排解调处中心和卫生院,办公事的地方,收拾得相对利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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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街上的餐饮店都开张了,走近离旅馆最近的一家面馆,老板明显是个退伍兵,上身着迷彩衣,身材标直,动作麻利,一看就知道是从部队的大熔炉里磨练出来的。老板娘是个老实人,对接踵而来的客人应接不暇,只有掩着嘴讪讪地笑。早餐有玉米面糊糊、剪油饼、蒸包子几种,见一同争食的客人太多,冲进厨房自己动手抢了几碗稀稀的糊糊出来,包子刚刚上了屉,平锅里煎着的饼已经有主了,要等到下一锅才或许有希望。

糊糊被我端走了,焖罐锅空了,需要马上再熬一锅出来。老板东屋转到西屋,却找不到玉米面的存放位置,其他人也一样。打下手的是个中老年女人,身材臃肿,一边洗韭菜,一边噘着大嘴,一副更年期的愁容惨淡模样。也难怪,一大早就被一群饥饿的人围攻,好像前生欠下的债似的,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
另外一个团队的领队也是个女的,身材超级高大,能装下两个我。这女人一直在对着老板娘胎唠叨,主旨是有提前预订,而现在他们的人来了,却见不到预订的食物。女人的唠叨简直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了,听得让人想疯掉。

置身在这一群混乱中,老板见大家的情绪不稳,大声宣布等忙过了这一个早晨,静下来会组织大家查找原因,总结经验。感情是刚开业,难怪经验不足,情有可原。相信凭他们的功底和努力,小店一定会越做越好的。

聪明的六姐随机应变,留下我在此周旋,而自己则悄悄地去另外一家杭州小笼包店考察详情,立竿见影就有了效果,抢到了六屉小笼包。回头来接上我们,弃了那几大碗糊糊,心中隐隐的感觉可惜,要知道四年大学,我和先生就是靠这些糊糊坚持下来的。

但只有糊糊显然解不了一上午的饥饿问题,而小笼包能。老板也是个年轻人,一脸稚气未脱,眼睛用于招呼客人,手里则飞快地赶着活计,动作极其娴熟,一只只小笼包都自己长了眼睛和翅膀,鸟一样就准确地飞进了屉里。

凑到老板身边,一边与其聊天,一边警惕地盯着小笼包,否则有可能被别人抢走。老板说今天凌晨二点钟就起床了,一大早已经赶了400屉包子出来,急忙问谁有这么大的食量,原来是附近的驻地部队。这就奇怪了,部队都有炊事班,什么样的包子做不出来,却要到民间采购,莫不是如今部队的条件都太好了,可以如此变相的集体下馆子?

负责看蒸锅的女人是请来的帮手,电源出了问题,电动风箱不工作了,直接影响到包子蒸熟的速度。从屋子里扯过来一只插线板,插头接上了,插线板上的开关不知道打开,风箱当然就不会工作。直到明人指点,那一头雾水才散开。

包子终于蒸熟了,终于吃上了早饭,紧张感顿消,颇为释然。这一个早上,店家为生意忙,我们为抢食忙,都不轻松。

难倒这个镇子,餐饮生意真的就这么好做吗?原来还是昨天的雨水作祟,又值周末,很多人拖家带口地从库尔勒赶来,为的是上山踩蘑菇。多么浪漫的想法和行动,多么有意义的周末啊,尽管加重了我们的紧张感,还是值得鼓励、支持一下。

通往库尔勒的路还有100多公里,路况不是很好,行驶缓慢,用时三小时有余。行程到了第九天,审美疲劳已经很严重了,加上天又是阴沉沉的,感觉不到特别的景致,行程显得有些枯燥。除了三人斗地方活动外,其他的人只能睡觉。准大学生浦晓竟因为觉多了而睡出了问题,屁股上磨起了水泡,还破了皮,其实座位上的海绵足够厚,也足够软,真是前所未闻、绝无仅有的重大新闻事件,特此专门报道、公开披露一下,浦晓该不会不好意思,怪罪于我吧?

无聊时打开广播,周末的节日以接听市民热线为主,百姓可以借此表达心声,反映社会问题。受指责最多的就是银行了,如今的百姓手中有钱,难免频频与银行打交道,窗口开得不够多了,收费收得不合理了,存折与卡无从选择了,等等,成了众矢之的。其实银行有银行的苦衷,作为曾经的金融工作者,我是深知其中的内幕的。

到了库尔勒,在环路上绕行,看到铁门关景区标志,决定前往观瞻,以解行程之无聊。

景区门票只收几元,与景区大门一样朴实无华。路灯是两只一前一后的飞鹤造型,在铁马冰河入梦的年代,人们该是如何的向往鹤的高度和自由。位于孔雀河上游陡峭之处的铁门关,因地理位置险固而得名,晋代即在此设关,是中国古代的二十六名关之一,即占据了南北疆交通中的天险要冲,又是古代“丝绸之路”的中道咽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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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铁门关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,如今关旁的山坡上还留有古代屯兵的遗址。据史料记载,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曾经过铁门关,班超也曾饮马于孔雀河,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登铁门关后赋诗一首:“铁关天西涯,极目少行客,关旁一小吏,终日对石壁,桥跨千仞危,路盘两崖窄。试登西楼望,一望头欲白”。诗中真实、生动地描绘了铁门关的险峻,以及前凉时期杨宣的部将张植进屯铁门关,击败焉耆王龙熙于遮留谷(铁门关所在的峡谷被后人叫做遮留谷)的历史事件。

景区入口同时也可以入车,只收取三元的通行费,习惯了以车代步的城市人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。负责为车辆放行的女人,只需轻轻地放下手中握着的粗绳,车子就可以长驱直入了。

铁门关电站小区就建在景区内,几株白杨,几抹葡萄架,几幢居民楼,简简单单的,承载着很多人的生活。蹒跚学步的儿童、微驼的老人背影、紧裹头发的女人,移动的脚步中,日子在渐行渐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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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车子围着一座光秃秃的山转,路两边的白杨合拢成荫,很多少数民族人前来游览,手牵手,有说有笑,兴致盎然。细观他们的衣着,总是于细处体现出民族特色,比如绣花的镶了珠子的鞋面,女人个个离不开的纱巾,印有民族花纹的曳地长裙,还有擦肩而过时身上发出的膻腥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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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山下有溪水流过,绿树的掩映下有几户人家,房前屋后都是香梨树。梨子正青涩,还没完全长大,梨子真正成熟的季节是九月份,而那时候,我只能从超市的货架上摘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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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门前的凉棚里有纯冰制成的冰棍卖,还有烤肉可以吃。以吃冰棍的名义坐下乘凉,望着酷日下通往山上的石阶,决心难下。三个身材过胖的女游客,显然因为体重的原因没有上山,在凉棚里等候,并不影响她们与正在登山的同伴高声打趣,山上山下遥相呼应,满耳朵叽哩咕噜的笑闹声。

适时地打出了减肥牌,于是纷纷有了动力,相继向山上登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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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面反射着阳光的热度,打在脸上,空气里弥漫着焦灼的气味。相互打气,还没出多少汗之前,就顺利地征服了一座小山坡。上有凉亭,有圆形的穹顶遮光,刚好可以试试鱼眼的威力,对摄影渐生兴趣的先生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地上,镜头里便有了五张胖脸的合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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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周围都是灰石的颜色,山下是河谷,有水流过,便有了绿色丛生。水是生命之源,这话一点儿都不假。珍惜用水,是每一个地球人都应该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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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另一个方向,还有更高更大的山,远远地望一望,真正的英雄都在登山的路上。别人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,我们就此打住,因为以后的行程中,需要耐力,也需要体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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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本以为路是绕山修建的,画一个圈,就可以出去了。结果不然,路越来越窄,引导着我们到了铁门关水库大坝。“许身电业平生志,衣带渐宽终不悔”,刻在坝身上的一行大字,是多么铿锵的誓言,多么壮烈的行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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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原路返回景区入口,茶楼下,树荫里,茶几上,一小块面板,一只擀面仗,一盆活好的馅,一双灵巧的手,一个贤惠的女人,一屉包好的饺子,一个赤身的圆肚男子,一张等吃等喝的嘴巴。其实多想那嘴巴是我自己的啊,离家多日,还真想饺子了,此时要是能吃到,幸福感会达到满分。而人生中,并不是事事完美,不是吗?比如眼前的这些饺子,它们不是我的,深深地知道这一点,再难再痛,都要放手,都只能放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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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 既然没有吃到饺子,索性不吃了,饿得实在发慌,就填充点零食。通往库车的路程还剩下300公里,多处路段都处于维修中,便道的路况因为无雨而干爽易行,比昨天的好走许多。

有运羊的货车同行,时前时后,交错的过程中细看,货架分为了三层,下面两层是挤得不透风的活羊,上面一层放的是剥了皮的羊肉。生生死死,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,羊儿们看惯了这一切,眯着轻蔑的眼,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。

经过轮台县城,是这一路上唯一一个称得上规模的人烟繁茂之地,路边有卖西瓜等水果的摊挡,却独不见饭店,看来今天注定少吃一餐饭,索性弃了那念头,一并到库车再说吧。

期间停车放水,开了一只甜瓜,顺手将瓜籽甩在路边。草丛中有小小的身影晃动,原来是藏身其中的蜥蜴,不是一只,而是一群。它们先是试探着靠近瓜籽,见我们除了惊呼并无其他恶意动作,便放心了,大大方方地吃起来。换个地方再扔些瓜籽下去,又有一群蜥蜴钻出来美餐。换了微距,却不敢靠前,将相机交给了先生,因为镜头里这些小生灵,长相丑陋,微距夸大了它们的形体,每一个动作,都是扑面而来的迅速,这让胆小之人又好奇又害怕。小小的蜥蜴,为今天无味的旅途增添了一抹灵动的亮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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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细心的宁宁发现了车后地面上的一只蜥蜴,个头比草丛中的都要大,奄奄一息,粘在了地上。原来车子在向路边停靠的过程中,刚好压到了它,内脏被挤了了出来,殷红的鲜血浸湿了地面,罪过罪过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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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今天的天空算是晴朗的,太阳虽不大,毕竟没下雨。因为缺少植被,也因为修路,空气中干尘飞扬,不敢多开口,否则沙子就进到了嘴里。尤其是下午,空气变得更加不透明,弥漫着一层灰尘的颜色,传说中的沙尘暴天气,应该比这个还要厉害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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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马上就到库车了,看到了库车河。平地里流淌的河床变得很宽,水裹着泥浆滚滚而来,翻卷起浑黄的浪花,这在缺水的戈壁上,是如何蔚为壮观的场面。既然库车就在眼前,便也不再急着赶路,停下车在桥头观景。见远处桥下聚集了一大群人和一些车辆,以为那里是观景的最佳角度,便锁好了车子跟了过去。地上全是浮尘,脚踩上去,鞋子立刻没了模样,但为了美景,还是勇敢地向前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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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近前了,却哪里是观景,明明是在抗洪,是因为无知而闹出的笑话。人们正有组织地吹伐杨树、传递石料、修固堤坝,工程车来了,抗洪帐篷也支赶来了,显然这是一场准备充足的持久战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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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以女同志为主的七人队伍,肩上又背着几台机器,不小心成了当地人眼中的风景,误被认做成了记者。随便我们拍什么,都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和限制。幸亏没碰上喜欢出风头的人,要是主动要求接受采访,岂不露了馅?

历尽了两天的艰苦跋涉,当库车县城的大门向我敞开怀抱的时候,还是有点激动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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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路上通过114预订了四星级的库车国际大酒店,一进城就发现了它的身影,亲切地走进去。大厅里的一二三层是相通的,举架显得出奇的高。乘电梯到达房间所在的楼层,楼梯间靠窗边的弧形区域里摆放了两只休闲沙发,将气氛营造得有滋有味。180元一间的标准间,房内特别宽敞,宽大洁净的洗手间让人难抑洗衣的冲动。透过窗子,可见酒店身后的街道、民居和库车体育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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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稍事休息后,前台集合,按服务员的指示外出就餐。向着老城的方向走,到了修路路段,车子需要开上人行道才能通过。正在观察地形,车前的一男一女开始吵架,动口也动手,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而如此大动干戈。无意凑这些热闹,就折射回返。库车饭店的造型很奇特,像隐于丛林中的一群灰色巨象,外围有家特色烤鱼店,烤的是活鱼,勾起了嘴里的馋虫。

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,晚上八点钟的午餐是稍晚了一些,如果作为晚餐,又太丰盛了。这一群饿狼,还未坐定,就吵着闹着要吃的。一大托盘的花生米刚炸好,还未散热,就立刻盛了一盘,嚼得要多香就有多香。还有卤好的猪耳朵,等不及加入黄瓜、香油、麻辣油凉拌,就吵着要吃,害得服务员翻了几次白眼。煮毛豆也成了宝贝,一会儿就剥光了一盘。桌子上放着店家自食的李子,大言不惭地吃了几颗,被发现后将李子藏了赶来。

鹌鹑蛋、火腿肠、尖椒、鲜菇、土豆、肉丸、豆角、鸡胗、干豆腐等等很快就烤好了,非常非常的美味。还有排骨、三鲜的砂锅两份,里面墩实的粉条是实实在在的主食。炸酱面上面洒了一层葱花,面条特别筋道。炸酱米粉显得有点懈,同样的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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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选了一条1.3公斤重的鱼,做法同香蜜湖的那家大排档差不多。鱼被剥成两半,用铁夹子夹住,放在碳火上烤。烤得差不多时再转入托盘,浸了汁,加入香菜、花生、魔芋、黄瓜、西红柿、大蒜、干辣椒等若干配菜配料。可惜啊,如此美味的烤鱼,是最后一个上桌的,胃里已经有了那么多东西,很难找到空隙存放鲜美的鱼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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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正吃得如火如荼,走进一男一女两个法国人。掏出随身携带的旅行指南,上面不是风景,而是食物图片,方便同店家进行交涉。派出正宗的英国留学生宁宁帮助他们,两个老外自然感激不尽。说到刚刚结束的world cup,法国足球让大家大跌眼镜。

离开时,老外的鱼还没烤好。起风了,烤鱼店的招牌几番被吹得折下来。唠叨的先生不放心,叮嘱烤鱼的小伙子要招待好那两个法国人,别宰客,伺候好他们,将会带来更多的老外。小伙子似乎不为所动,在他的眼里,老外和中国人没什么分别,都是客人,都一样的服务,无需刻意而为之。

晚餐只有我没有喝酒,因为我要负责开车,将大家和车子一起带回酒店。小心奕奕地驾驶,心里还在想着那两个老外,不知他们会如何评价那鱼烤鱼,宁宁也想起忘了问老外是否会吃辣椒,但愿他们的晚餐用愉快。

有消息传来,幸好昨天没走217,因为那条路上有山洪暴发,几百个人被堵在了路上。

完成今天的作业,时间只有十点钟,终于可以早早休息了。被幸福的感觉包围着,梦乡也注定是甜美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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